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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二·1926-1927 巴黎
1945年,抗战胜利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。日方撤兵,76号不复存在。明楼从湖南无功而返——王天风四年前到上海时,带走了他的全部个人物品。
明楼不死心。
几经辗转,费了一番功夫,他找到当年郭骑云的女朋友。四年前,她和家人搬到日内瓦居住。明楼亲自前往,索求故人的遗物。
方小姐的家在日内瓦老城区边上,远处能看见夕阳余晖下的雪山,温柔沉静,没有一丝冰雪的肃杀。明楼叩响厚重的木门。开门的是位年轻貌美的东方女子,自称姓方。
攀谈了一会儿,明楼断定她对郭骑云的身份并不了解,对于王天风也仅仅是“与骑云共事的王先生”。提起故人,方小姐面带愁容。明楼说明来意。她起身,到屋里取了一个匣子和一柄长伞。
明楼一眼认出那柄伞——通体乌黑,锈迹斑斑,伞骨断了三根。
车站一别,明楼再见王天风,是在七月的巴黎。阴雨连绵,王天风撑着一把乌黑的伞,推开了咖啡馆的门。
记忆里,与王天风有关的日子大多雨水不断。云海低压,雨如绸幕。王天风把眼睛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,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。
三日前,毒蜂登报约见。按照约定,明楼戴了一顶深色的大沿帽,披了件灰色的风衣。一路上,明楼轻松甩掉了几名跟踪者。跟踪的是几个白人,都是生面孔。
毒蜂的安排诡异。咖啡馆在第18区,离红灯区只隔了两条街。位置与明楼所在的拉丁区相距甚远,甚至算不上安全——来的路上,明楼刚目睹了一场斗殴。
毒蜂的用意明楼捉摸不透,身份却猜了七八分。
王天风在他背后的座位坐下,随手把伞倚在桌沿,点了一份松饼。
“这家店的松饼不错。”
“没胃口。”
“可惜了,以后就吃不到了。”王天风话里有话,意味深长。
“看到外头那辆黑色的车了吗?”
明楼向外望去,街口停了一辆福特730。车门打开,里面下来几个白人,个个人高马大。明楼认出其中一张面孔——明楼从圣雅克路出来时,他就盯上了他,跟了三条街,在巴克街被明楼甩下。
“苏联人。”
王天风又让他看另一头。街角拐进几辆没有牌的老车,停在咖啡馆的正对面。下来的人西装革履,后腰鼓起——这些人都带着枪。
王天风揭晓答案:“意大利人。”
“黑帮。”明楼一语道破,“招惹他们?你这是引火烧身。”
“两派相争,我只是坐收渔翁之利。再说了,烧的是谁可说不定。”王天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“赌一把?我押意大利人。”
王天风嗜赌成性。
在湖南的时候,他便和教官打赌,十赌九胜,收了不少罐头。王天风的手段明楼看得一清二楚,无论局势如何,他总有办法使事态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。
明楼对王天风使诈不屑一顾。
“我为什么要和你赌?”
“因为在这里你必须赌。你应该意识到,毛子已经盯上你了。他们以为你是意大利人的帮手。没有我,你别想从这里逃出去。”
“你陷害我。”明楼恨不得揪起王天风的领子,把他丢到大街上,让黑帮的子弹打成筛子。
“利用你,”王天风纠正明楼的用词,“你已经搅进来了,只能让我继续利用下去。靠你自己能不能逃出去,掂量掂量,你心里有数。”
雨越下越大,雨水聚成束,从玻璃上流下。明楼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情况。玻璃外,雨声振聋发聩,脚步声、车轮碾过的声音被尽数掩盖。
咖啡馆里静谧至极,明楼身后只有刀叉与瓷盘碰撞的脆响。
王天风穿着长衫跑得飞快。
咖啡馆前的街道里枪声四起,冲突分散在各个街口。他们在街头巷尾穿梭,雨中的巴黎像一座死去的城市。
明楼紧跟在王天风后面,轻车熟路地绕过一幢幢建筑物。王天风的线路变幻莫测,兜兜转转,竟避开了大部分人马。路过红灯区的时候,迎面撞上一个掉队的苏联人。事发突然,王天风措手不及。子弹打断了雨伞的伞骨。
明楼抬手一枪,那人应声倒下。枪声被淹没在雨水里。
“欠你一个人情。伞送你?”王天风头也不回,反手将伞举到明楼面前,断掉的伞骨耷拉着。
“没诚意的谢礼,我不收。”明楼扶了下滑的眼镜,“快走。”
交战持续到夜里。
王天风和明楼爬上了一栋楼的屋顶。雨幕里,没有人会抬头。
“做什么?”“等时机。”王天风言简意赅。
屋后的窄巷里有两批人马交战。王天风蹲在屋檐上向下看,火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。王天风的后背毫不设防。只需一指,明楼就能把王天风推下楼去。
明楼伸手,往回拽了一把王天风。一颗子弹从屋檐下蹿上来,打掉了一角屋檐。
正是王天风蹲的地方。
意大利人和苏联人的交火到后半夜,伤亡惨重。
王天风的阴谋得逞了。狙击手在百米开外开枪,狙杀了苏联人的头目,局面顿时混乱。明楼躲在暗处放冷枪,打乱了双方的阵脚。王天风在双方回过神前,取走了他想要的。
雨不知疲倦地下着,为他们的撤离提供了绝佳的掩护。
天亮前,明楼赶回拉丁区的公寓,扔掉沾满血腥气的风衣。洗漱一番,赶赴他与导师的约会。
第二天的巴黎万里无云,是难得的好天气。
明楼没有见到王天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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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一下。
被三次元的琐事冲得东倒西歪,头昏脑涨。
存稿暂时用不了了,中途补一些在哈尔滨的故事,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。
怕辜负了青瓷篇里埋的那么多梗。哈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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