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落山

【双毒】末路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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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五·1939-1940 殊途




1939年,明楼和明诚从巴黎飞回上海,中途跑了一趟香港,取走了原田熊二的性命。明诚手法利落,只要了一杯咖啡的时间。明诚精干而有毅力,像极了年轻时的明楼。伏龙芝的生活让他脱胎换骨。


明诚的优秀有目共睹。王天风也曾由衷的夸奖过明诚,说他是可塑之才。

明楼听了这话,从沙发上蹿起来,指着王天风的鼻子怒吼:“你他妈别打我弟弟的主意!”

王天风不以为然。明楼抄起桌上的杯子,摔碎在王天风脚边。

那是一只素白的瓷杯,在王天风大红大绿的餐具中尤为扎眼。杯子是明楼买的,王天风从他手上赢来的。王天风收到的时候嫌它太素净。明楼笑他俗气,王天风不予否认。他随手把它摆在了案台上,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。

王天风稳稳地站着,瓷片滑破了他的裸露的脚踝。

 


明楼无数次警告他,不许打明诚的主意。王天风听进去了——后来,他带走了明台。

春节,上海下了雪。明台返沪,夜里明楼也从办公厅回了明公馆。久别重逢,明台句句带刺。明楼一面招架,一面旁敲侧击,五味陈杂。餐桌上明楼喝了点红酒,有些恍惚。他在明台身上,隐约看出了几分王天风年轻时的影子,难以言状又熟悉入骨。

他回到上海后,没有见过王天风。


1940年,王天风从重庆到了上海,明楼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乡村俱乐部。

房间空旷,王天风身着一袭灰色长衫,安坐在长桌对面,灯光悬在头顶,他把眼睛藏在阴影里。冠冕堂皇的谈话不过几回合,明楼拍案而起,揪起王天风的衣领,他们又扭打在一起。一切形式都是障碍,他们最终还是用最直白的方式宣泄愤怒。

郭骑云和明诚破门而入,把他们俩架开。


两年前,他和王天风在南京囫囵见了一面。

明楼一行旨在拜访周佛海,当晚的飞机连夜回上海。天色渐晚,又飘起了雨丝。会面仓促,明楼上了王天风的车,直奔机场,谈话在路上进行。王天风向他描述了死间计划的概貌,语气寡淡,一如既往。

明楼说:“不可能。”

王天风说:“我不是在和你商量。”

“你这个计划是让人去送死!”

“每天都在死人,你我不例外,旁人也不例外。我需要有人冲出一条血路!”

“我去。”明楼咬咬牙。

“除了你。”王天风断然回绝。

“凭什么?”

“于公于私,你都不能死。”

王天风的话里有话,明楼没来得及追问下去。郭骑云当司机是一把好手,开得又稳又快。机场已经到了,明诚撑着伞在外候着。

明楼推门入雨,郊外的风鼓起他的大衣。



见过王天风后,明楼开始频繁地做梦。梦又温吞又老旧,都是过去零碎的片段。明楼算了算自己的岁数,正当壮年,前途无量,还不到凭回忆过活的年纪。但他止不住地去想。

梦境不合逻辑,不成情节,暖到心里,却苦到舌根。

 

1931年的冬天,王天风盘踞着明楼的沙发。旧伤还没好,有一段时间王天风没日没夜地发高烧,为梦魇所困,眉头紧锁,汗湿了不知几件衬衣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,军统那头陆陆续续下了几个命令,郭骑云被王天风差遣着东奔西走,接连十数天不知所踪。

王天风神志不清,明楼只能守着他。有一回,大约是梦里斗争激烈,他死死拽着明楼的手腕。明楼有些恼火,却挣不开,索性由他拽着。烧一直到深夜才退。伺候病人是苦差事,明楼精疲力竭,枕着胳膊便睡了。

醒来时,窗帘透着微光。王天风已经醒了,随手关了灯,此时食指和中指贴着他的脉搏。那是个微妙的时刻,王天风就躺在他脑袋边上,气息萦绕不散,他捉着他的心跳,手腕上传来若有若无的余温。

太近了。

心跳不受控制,愈发肆无忌惮。王天风的手明显一滞。装睡已经不可能,明楼支起身子,抽回手腕,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脸。

“人还活着。”明楼佯怒。

“我梦见你死了。”王天风说。

“你就不能梦点儿好吗?”

“你死的时候我很难过。”

对话难以继续。那天早上,他们都不太正常。

 


兜兜转转到了1936年。明家小少爷要到巴黎读书,明楼和明诚商量了一下,把家搬到了一栋两层的房子里。窗明几净,夕阳能从落地窗里照进房间。

傍晚,明诚和明台在客厅商量谁做晚饭,明楼在书房里给明镜回信。此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,明诚客套了一番,压低声音对明楼说,又是那个叫王成栋的湖南书商。明楼头也不回,让他直接挂掉,一边合了钢笔起身出门。

车停在楼下,郭骑云坐在驾驶座上问了好,明楼背着手点点头算是回应。王天风从不远处走来,他半张脸藏在围巾里,手里提着长箱,被夕阳笼着,轮廓柔软得陌生。他说:“你家的小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,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?”

明楼说:“也看对象是谁,对你完全没有必要礼貌。”

王天风冷哼了一声,勾勾嘴角,算是回应,他坐进车里,开始交代正事。

从前他们精力旺盛成天斗嘴,后来时间越来越紧迫,见面的机会也少,渐渐沉默是金。

王天风说活的声音渐渐模糊了,明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,只看到他嘴唇翕动。印象中,当晚的任务凶险万分,但王天风在车里说话时神色平静,好像只是老友的嘘寒问暖。



在上海的这段时间,明楼头疼愈演愈烈,半夜醒来,常常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。明楼扶着额头,从明诚手里接过阿司匹林,并水吞了。明诚皱着眉问他,要不要请苏医生来看看。他摆摆手:“老毛病了。”

习惯不了,又割舍不掉——这是明楼的困境。


1940年,明台订婚。那天他带了一块表,明楼一眼就认出来,表是王天风的。王天风一向拿它压箱底,明楼也就见他带过两回。表却在明台手里。

他真切地意识到,那天在乡村俱乐部,是他和王天风的最后一面。

悲哀排山倒海而来,明楼面不改色,尽数咽到肚子里。那天该说的话,他们都说清楚了,但话都不是给彼此的。末了儿,王天风问他:“你还好吗?”明楼说:“不好,一直都不好。”

除此之外,他们没有多余的话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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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脉不清,情绪紊乱,屡教不改。看着玩儿,别认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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